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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十九
  • 回忆热恋
  • 2019-07-30 08:17:21
十九

咧开了嘴,瞪大了眼,他攥紧了行云棍,开始朝着玩命地树林狂奔。

凌风从他的耳边掠过,竖起绒毛现出纠缠在肌肉上依稀可见的青筋。

心脏剧烈搏动,血液沸腾着涌上大脑,眼前月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多了一层幻影,不住地晃动。

心中的野兽在嘶吼。

在高速的奔走中,迎着风,猴子放声狂笑,那狂躁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化作狰狞的面容。

“哈哈哈,我就是妖!想捉我?来啊一一!”他对着天地歇斯底里地咆哮那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无论是谁,只要敢觊觎我,通通都得死——!”

……

“发疯了……”杨婵捂着臂膀,虚弱地降落到远处的山坡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本想指望这一只资质超群的猴子帮自己报仇,哪怕只是让天庭的那帮神仙担惊受怕也好。

可这一刻,她忽然发觉也许自己错了。

这只猴子平日里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时刻都潜伏着一个恶魔,一旦发作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也许,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

这只猴子所承受的,注定了他将成为一个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危险的存在。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顾忌。

可既然是这样,为何须菩提还要收他为徒呢?

为何那凌云子又要把他弄到天庭的大牢里去呢?

斜月三星洞,究竟又在这只猴子的身_上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呢?

杨婵不知道,她只知道,越是大的风险,就意味着越庞大的利益。

能让须菩提这位,上古大仙甘冒与天庭为敌的风险,这只猴子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瘫坐在地上,苦涩地笑了出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许真如玉鼎所说,仇恨遮蔽了她的双眼,这千年来,她劳劳碌碌,其实什么也没握住,包括这一只猴子。

......

一个天兵丢弃了手中的火把,抽出腰间长刀朝着猴子正面滑翔而来,猴子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迎面一跃而起。

身影交错之间,他躲过了长刀,嘶吼着,一棍打爆了对方的脑袋,那飘洒的鲜,血像是凌空绽放的红花,宛如细雨般飘洒而下,将猴子浑身上下都染成了红色。

这一幕,看得从身后追袭而来的梅示一阵错愕。

又是一缕荧光渗入心房。

落地的瞬间,他回头看了梅示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便是那一眼让梅示停下了身形。

“师傅,你怎么啦?”

“别追了。”她轻叹道。

“师傅,为什么不追?他杀了大师兄!”

“他和我们完全不同。”她缓缓地摇头,仰起头环视了一周漫天飞舞的,正在朝着猴子追袭而去的天兵,她轻声叹道:“还是让他们去解决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眼神中,有一种无奈。是的,他们完全不同。

他们只是漫漫修仙路途上的过客而他,却是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灵魂。

完全来自不同的世界。

望着梅示一行渐渐后退的身影,猴子又是迈开了脚步狂奔着迎向了已经近在咫尺的三名天兵。

迎面而来的箭矢划过猴子的脸颊留下一抹血色,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侧身闪过第一个天兵刺过来的长戈,嘶吼着,他的行云棍直接透过天兵的铠甲从他的心口洞穿过去。

这力道……

看到这一幕,身后紧跟而来挥舞着长刀的第二个天兵已经傻了一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猴子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血淋淋的行云棍直砸在他的后脑上,砸裂了头盔,粉碎了颅骨。

最后一个天兵显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还没等他搭弓猴子已经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一记重重的肘击,整个面具凹陷进去,眼睛的缺口只剩下喷涌而出的鲜血。

那天兵瞬间便没了声息。

瞬息之间,三个天兵毙命,三缕荧光渗入心房。

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回首望去。

带着十余名天兵从后方追来的天将猛地怔住。

不成套路,却又出手狠辣。

眼前这只猴子已是绝路,可为何那双眼睛中,没有恐惧,只有单纯的嗜血?

即使在最凶残的妖精身上,也从未见过的眼神。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一颤,紧了紧手中的剑柄。

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握着行云棍,猴子便在那天兵天将的眼皮底下窜入林中。

“他想干什么?”那天将不由得喃喃自语。

那眼神不是一只逃亡的妖精该有的。一个天兵降落到三具尸体边上。“三个人都死了。”

为首天将望着黑漆漆的树林咽了口唾沫。

“追吗?”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本不该有的疑问。

十余名天兵都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头领,而他们的头领,则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片茂密的树林,犹豫着。

他们真的要到这片密林中去搜索那只妖猴吗?

“你们还在等什么?“一声暴吼,身后,另一位天将带着二十名天兵赶到,轻蔑地看了前方徘徊不前的天将一眼,他抽出腰间的剑伸手一挥:“上!”

带着二十名散开阵型的天兵,这位炼神境修为的天将踏入了那片密林。

而原来的那个却还恳在原地。“将军,我们……不进去吗?

那天将重重地喘息着,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却始终做不了决定。

此时,密林中已经传出了天兵们的惨叫声。

“嗷——”“救我!“噗嗤。”

“左边——!在左边!”

几支箭破空而去,消失在茫茫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在后面一一!快一一!”

所有的天兵齐刷刷地转过身来,但他们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以及一位惊慌失措举着弩箭却不知道该瞄准哪里的天兵。

猴子没有如他们所意料的那样单纯地逃,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反击了。

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反击,他想干什么?

高举的六只火把吱吱地燃烧,照亮了周遭,却只看到一棵棵高耸的巨木以及巨木背后无边的黑暗。

无处不在的巨木、密密麻麻犹如竹帘的树藤成为了猴子最好的掩体。

此时,他们的处境和中了埋伏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天将的心中浮现,他攥紧手中的剑抬头仰望这一片连月光都难以透入的树冠。

闭上眼睛,他发现感知不到猴子的灵力波动,忽然明白外面的那个天将为什么不追进来了。

白天他们追得猴子落荒而逃,可是晚上……

还没等他想清楚要不要撤退,又是一声惨叫。

转过头,他发现手下的天兵又少了一个,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他……他从树顶冲下来……”一位瘫倒在地上的天兵颤抖着说。

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

一双双眼睛惊恐地望向他们的长官似乎在等待撤退的命令。

“莫慌!”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插到地面上,双手一掐,点在自己的太阳穴。

那双眼睛当即闪烁出荧光,眼前的巨木一棵棵消失,黑暗被驱离,视野豁然开朗。

然而,还没等他适应,一个黑影已经窜到了面前,那一众天兵竟还没反应过来!

"救——”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救命”,还是“救我”。

天将被一把压倒,二指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保护将军! "”有人呼喊起来。

所有天兵挥舞着兵器朝着猴子围了过去,场面一片混乱。

但很快,他们又失去了猴子的踪迹。惊慌失措地围成一个圈,一双双眼睛警惕地朝着四周扫视。

可他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在这一片林间,他们就好像一个个的瞎子一样。

此刻,那一双双握着兵刃的手都在颤抖。

“撤……撤退!”捂着自己已经瞎了的双眼,那天将在天兵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似乎是在场天兵现在最希望听到的一个命令了。

一众天兵拥着天将缓缓退却,直到靠近密林的边缘,丢弃了手中的火把与武器,一个个拼命狂奔。

树干后伸出一只脚绊倒了天将,那一众天兵竟没敢回头去扶。

待他们逃出密林的时候,隐约听到身后天将的惨叫声,一个个却只能惊恐地望着那片密林。

仿佛是示威,那天将并没有如其他的天兵那样很快丧命。惨叫声持续了许久,久到让站在密林外的所有人都感到胆寒。

“一定要捉到他!不惜代价!”一位偏将挥舞着手中的剑吼道。

更多的天兵赶来,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们不敢贸然踏入密林,而是将整片密林团团围住。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战舰缓缓开到,几束强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原本漆黑的密林忽然宛如白昼。

无数的天兵在强光的指引下涌入了密林,开始掘地三尺地搜寻。

人群之中,有一个手持长棍的天兵悄悄脱队朝着昆仑山的外围而去。

……

那一夜,昆仑山的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每个人都不敢落单,因为恶魔就躲在阴影里。每一棵树都必须仔细搜索,因为只要一个掉以轻心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从未有过的大阵仗,掘地三尺的搜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何等危险的存在。

然而无论如何努力,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而他,穿着一身银甲,戴着面具,狂奔了一夜,奔出了数百里路,穿越了昆仑山的地碑,取了两个道徒的性命,跨过高山,跃过河流,踏过平原,最终看到东方升起的朝阳,昏厥在不知名的河畔。

他已经离开了只是他留下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越发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那一只凶残的妖猴随时都会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一般。

整个昆仑山早已人心惶惶。

两天后的夜晚,毛毛细雨用彻骨的冰凉将他唤醒。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躲到一棵撑天巨木下,蜷曲着身子啃着捡来的两颗已经烂了一半的果子,仰望阴霾的天空。

那双捧着果子的手还在瑟瑟发抖,嘴唇干裂。

远处传来夜行猛兽的嘶吼声忽然让他觉得除了这身上的一件沾满鲜血的铠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拜入斜月三星洞前。只是伸手就能摸到的行云棍让他安心了不少。

现在,他最少已经不会再惧怕那些丛林里的野兽了。

可也应该感谢它们,是它们,在西行的一路上教会了猴子生存的法则。

伸手入胸甲里,他摸出了保存完好的那根羽毛,用手将打结的毛发捋顺,放在眼前细细地查看,那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呆滞。

“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斜月三星洞学七十二变了……为什么呢?八师兄。是悟空哪里让你看不顺了吗?”

想着,他苦涩地笑了笑。

杨婵怎么样了?杨戬把她营救出来了吗?还有,师傅知道这里的事了吗?

将那根羽毛收入怀中,他发现自己竟多少有点挂念那个死老头了,指望着那个死老头帮自己做主。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指望过任何人帮自己做什么。就算命运不公,也只会咬着牙靠自己的双手去搏斗。而今,他竟产生了这种想法……

虽然老头子像放牛一样教自己,但自己终究还是打从心底敬重他。

“他应该还是知道的吧。”仰起头,猴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只要他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不会不管。对,他怎么可能不管呢?

而且他手上有自己的命牌,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可以找到自己才是。

现在,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等。

老头子一定会来接自己的,一定。在那棵撑天古树下,猴子湿哒哒地窝了一夜。

第二天,他凭借着在斜月三星洞中学到的一点药理知识自行处理了伤口又找了些草药干咽了下去。

接下来,便开始过起了如同未登上灵台方寸山之前的生活。

他像一只野兽般匿藏在山野之间,日日修行,昼伏夜出,饿了便摘果子吃渴了便饮山泉。

此时的他已经踏入纳神中期,树林中的野兽不可能再对他构成威胁,只要小心点感知,也不会那么容易便踏入那些个强力妖怪的领地。

只是漫长的等待让他揪心。他一天又一天地等着。

事情似乎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转眼一个月过去,身上的伤已经渐渐康复,却依旧不见有人来找。

这里的雨季来临,整日阴雨绵绵,潮湿的树林里四处都湿哒哒的,让他异常难受。而那些更舒服一点的地方,要么被其他妖怪占了去,要么被人类占了去。

不想横生事端,便也只能忍着,继续过着犹如野人一般的生活。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依旧不见斜月三星洞来人。

“我被整个世界放弃了吗?”他忽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一刻,猴子的心中无疑是恐慌的,这种恐慌甚至超过了当初在斜月三星洞被拒之门外。

他开始怀疑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也许天河水军知道了自己的准确身份,已经找上门去了,师傅决定跟自己切割关系。

也许师傅忽然发现原来收一只猴妖为徒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所以决定逐自己出师门。

也许……

也许这一切都还在凌云子的算计之中,他和当初的青云子和丹彤子一样想把自己碾出师门。

可能性很多,但无论如何想,猴子都想不出一条对自己有利的,须菩提不来找自己的理由。恍惚间,他想起了《西游记》中须菩提逐孙悟空出师门前说的那番话,这让他的心万分忐忑。

他开始夜夜失眠,在恐慌中度日,变得暴躁不安。直到来到这片山林的第三个月,他终于坐不住了。

眼下长途跋涉返回灵台方寸山是不可能的。

他脱去显眼的铠甲只留下白色的底衣,又披上了那件已经残破不堪却在领口处绣有斜月三星洞字样的道服,开始冒险往回走。

原本一夜的路途,他足足用了四天。越过了昆仑山的外围防线,他发现悬浮在天空中的战舰不见了,天河水军的军营也只剩下横七竖八放着的一堆杂物。

整个昆仑山地界十分安静,安静得好像他当初刚来的时候一般。

可越是安静,他便越是担忧。

经历让他开始变得多疑,连如此亲密日日共处的师兄都会背叛,还有什么是不会背叛的呢?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不会不会是个陷阱?

悄悄地潜藏了三天,整整三天,这三天,他连眼都不敢合,仔细地观察着周遭的动静。

天兵们不见了,道徒们的生活也似乎回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从来不见独行的人,这显然还是在忌讳着猴子的存在。

躺在师门卧室里的炼神境道徒都能被悄无声息地杀死,对于这样的对手昆仑山中层、甚至中上层以下的修士如何能不忌惮呢?

而恰恰是这部分修士占据了五百万道徒当中四百九十九万以上的人数。

至于那些好似太乙真人这样的真正大仙,根本不削于搭理这种事,甚至觉得让自己的徒弟活在猴子的阴影之下有利于强化他们修行的动力。

三天的观察下来,猴子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他悄悄开始朝着金霞洞的方向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匍匐在远处的山头上悄悄观察。

期间他两次见到凌云子,三次见到玉鼎真人,可猴子依旧不敢上前。

凌云子就不用说了,想得越多,猴子对这个人就越缺乏信任感。

至于玉鼎真人……

为什么那天他刚巧就不在呢?如果是之前,猴子一定会认为这只是巧合,但现如今,他是半点不敢马虎。

其实,他一直在等的人叫诗雨萱。现在看来,好像也只有这个人可以信任了。就算有个万一,以自己的修为也完全能控制住她。

先接触诗雨萱,弄清楚玉鼎和凌云子的情况,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这是猴子所能想到的唯的办法。然而,他蹲守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他前后见到诗雨萱有不下二十次之多,可她却从没离开过金霞洞的范围。

要知道,猴子只要一进入金霞洞的范围凌云子便一定会察觉,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就这么猫着,前后一共等了七天,直到第七天,一直有着不可思议精力的猴子双眼也已经布满了血丝,不住打颤的时候。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身白纱依旧飘逸, 美得让人不忍直视,只是脸上似乎多了一点风霜看上去有些疲惫。

见到杨婵的瞬间,猴子微微呆了下,先是欣慰,紧接着是警惕,一只手迅速摸到了行云棍上。

“是我。”杨婵缓缓了叹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猴子狐疑地盯着她看。

“是啊,我说了我会去找你的,老头子教给你的隐匿灵力法我也会,知道怎么破解。可没想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这才跑回来看看。”

缓缓地纾了口气,猴子这才相信眼前真是杨婵。

微微直起身子靠坐在树边上,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哪吒救了我,那天晚上我就在不远处看着你逃亡。你是怎么跑掉的?”杨婵面带微笑地盯着猴子看:“他们把整个密林都团团围住,你居然还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猴子捋开残破的外袍,露出绣有天河水军字样的底衣。杨婵一下明了,不禁叹服。

两人肩靠肩坐着,远远地眺望着金霞洞。

猴子问道:“凌云子没提起要找我?”

杨婵摇头:“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自己问他?”猴子有些吃惊地转过脸来看杨婵。

“你怕他害你?”猴子没说话。

"放心吧,你我联手,如果偷袭成功,制住他也不是没可能。”杨婵微微笑了笑,道:“相信我吗?相信我,我就帮你引他出来,你自己问他。”

猴子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

杨婵伸出手指,在地上的沙石画了起来:“听着,我引他出来,然后,你把灵力这样调整……”

在一旁的猴子睁着眼睛看,缓缓攥紧了拳头。

……

两个时辰后,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凌云子孤身站着,远远地眺望,一脸的疑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杨婵这丫头忽然让我出来说有话要说,自己又跑哪里去了?”

忽然间一只毛茸茸的手压到他的后颈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将右手后锁,膝盖直顶在后心上。

“是师弟吧? "凌云子先是一阵错愕,又笑了出来:“别玩了,你制不住我的。”

猴子抡起拳头,攥紧,使出全力,重重地砸在凌云子的脸上。

鲜血夹杂着两颗牙齿直飙了出来。这一下顿时把凌云子砸懵了,惊恐地斜眼后视。

他看到猴子脸上无以言表的愤怒。瞪大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紧紧咬着的牙齿微微张开猴子怒吼道:“谁跟你玩了!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给我说清楚!”

又是一拳重重打下。

尖利的咆哮声在山间回荡,一道闪电从天空中掠过激起阵阵轰鸣。

杨婵缓缓地踱着步,早到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凌云子。

“是你?“凌云子见到杨婵,瞬间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让我走出洞府?为什么放任我被天兵追缉?为什么不回斜月三星洞?你给我说清楚,你他 妈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说清楚! ”猴子歇斯底里地嘶吼。

这三个月以来压抑的怒火一下宣泄了出来。

那被制住的右手猛地被推上,一阵剧痛传来,凌云子的额头上一滴汗珠滑落。

“师弟……你听我说,听我说,别激动。”

“你倒是说啊!”猴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山中激起不尽的回声。

“师弟……”凌云子喘着气,缓缓道:“太上老君在灵台方寸山守株待兔呢,你不能回去。”

“太上……老君?”

一瞬间,猴子惊呆了。

“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他低声呢喃着,反复叨念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太上老君……”

看了那么多道书,他再傻也不会认为太上老君真如西游记里面那样是一个任猴子捉弄的老头子。

太上,道祖,这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为什么要捉我!你给我说清楚!”

压住凌云子的膝盖暗暗用力,顿时凌云子痛得嗷嗷叫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老头子把我也算计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还记得那封给太乙真人的信吗?那不是给太乙真人的信,那是给我的。老头子知道我-定会偷看。他知道如果提前告诉我真相,我一定不会答应带你出来!所以他连我也耍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信在哪里?“”

“烧了,那种信不能留。咳咳……”凌云子艰难地笑着,满头大汗:“师弟,听我的,你不能回斜月三星洞,真的,别回去。”

猴子忽然呆呆笑了出来,他松开了手,呆呆地站着,抬头望天。

天空中乌云汇聚。

此时,他的眼中天旋地转。

“所以,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真的想教我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一切只是想支开我,对吗?哈哈哈哈,我真傻,我居然每天都开心得睡不着。我真傻。哈哈哈哈。”

他捂着脸笑了起来。

“师弟……”凌云子缓缓地坐了起来,那目光中带着愧疚:“我虽然放任你被天军捉,但我也拜托了杨戬保你。他欠我一个大人情,必须还。没有哪里比天庭的大牢更加安全。还有师傅,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哈哈哈哈,好一个为我好!”眼眶微微湿润了,他在风中狂笑:“那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为什么都不告诉啊?”

他瞪大了眼睛,铮铮地看着凌云子捂着胸口,他一字一句,撕心裂肺地吼道:“因为,只要我知道了,我便不会做出他想要我做的事!你当真悟者道的推算之策我什么都不懂吗?呵呵呵呵……原来他真算计我,收我为徒……哈哈哈哈。我怎么会那么傻,相信他是发了善心才收下的我!哈哈哈哈。”

站在凌云子的面前,他如痴如癫地笑,笑得让人心酸,笑得让人失了神。

杨婵站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看着,看着这只处于崩溃边缘的猴子。

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局。

“师弟……”凌云子瘫坐在地上,按在膝盖上的手暗暗用力,扣入了肉里,低下头,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师弟,我杀了那孤坟所在地的土地……他,已经去过那里。”

“他?谁?”

“太上,他会抹去所有因你而死的灵魂,那些灵魂,无法进入轮回。”

猴子的神情整个僵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被撕裂的声音,微微张口,却发现已经失声。

尸骨全无,如今,竟连魂魄都守不住了吗?

那只金丝雀,她到底有做错了什么?她唯一的错,便是认识了自己这只野猴子。

一滴滴眼泪夺眶而出,此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雀儿……”

“你的雀儿没事。当时,在你走后便有地府的鬼差勾走了她的魂魄。"凌云子注视着地面的目光有些茫然:“可我知道那不是鬼差。因你而死,地府不会收她的魂魄。必是什么人假扮鬼差躲过土地的耳目将魂魄收走。”

猴子整个瘫坐在地,那身躯微微颤抖,睁大了的眼睛,却看不进四周的一草一木。

“被.....被不知道什么.....勾走了....... 是师傅?”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中的泪水不住滑落。

“不是老头子。"凌云子缓缓摇头:我问过他,如果是他,没必要骗我。”

“那……不是……那是谁?那是谁?哈哈哈哈,还会是谁?"捂着脸,他痛苦地笑着,颤抖着:“会是谁?哈哈哈哈。”

凌云子挣扎着站了起来,咽了口唾沫,看着失了魂一般的猴子:“师弟,听我的,别回去。我们可以到我的凌云阁去。我也有七十二变的卷文。到那边,我教你。”

“你教我?”猴子嘲讽地笑,他缓缓地爬起身来,一步步后退:“你教我?呵呵。”

“师弟……”这番情景之下,凌云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一道闪电掠过天际,照亮了猴子流淌着眼泪的脸。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雨。

猴子缓缓地摇头,一步步后退,伸手捡起自己的行云棍:“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回斜月三星洞,不应该回去。”

“我们可以去我的凌云阁。”

“不一一”猴子伸手扯下衣领处标有斜月三星洞字样的道服,狠狠地甩在地上:“我哪也不去!我哪,也不去!”

转过身,他缓缓地走了几步,咬紧牙关,又快步跑了起来。

望着他的背影,凌云子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用什么理由阻止。

风从他的耳边掠过,他放声嚎叫,越跑越快,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抡起行云棍,他拼尽全力挥下,一棵百年巨木在他的身前轰然倒塌。

“为什么会这样一一!”

烈风中,骤雨中,他毫无目的地挥舞着行云棍,歇斯底里地咆哮,将眼前的一切物体都打地粉碎。

他只是想好好地活着,他只是想救活那一只小小的金丝雀,他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诺言。

可是这一切,为什么那么难?

他以为自己还在新手村却不知道一抬头看见的,却已经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骑着神兽,拿着神器,唱着神曲。他要抹杀雀儿,自己拿什么阻止?自己拿什么保护雀儿!

便是学会了七十二变筋斗云又如何?难道就能与整个世界对抗吗?

这个世界……究竟想把他逼成什么样?

这一刻,他泪流不止。

从他降生到花果山的一刻一切便已经注定,化生为妖,便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分到妖的一边。

无论你如何本分,如论你的梦有多么渺小可怜,不会有人同情,不会有人怜悯。

因为你只是一只妖。

是妖,就可以随便罗列罪名。

仰起头,他对着天空无助地咆哮,撕心裂肺地咆哮,宛如当初他亲手杀死的那一只老虎一样,绝望地咆哮。

“如果你只能是你自己,又何苦想要去当别人呢?”玉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是啊,如果我只能是我自己,又何苦要去当别人呢?”那声音微微颤抖。

打从进入水帘洞开始,到出海,到拜师,一步步,他不过是在想着要成为那本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他甚至还想学会悟者道的处事方法。

他已经不是他自己。

他不过,是那本《西游记》里的囚徒。

自作聪明的想着改变命运,却不知道已经亲手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入绝境之中。

穿越者又如何?穿越者,凭这几十年的记忆,就能玩得过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吗?

命运的枷锁,他从未挣脱过。无论如何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

在狂风骤雨之中,他发了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棒子。没有章法,没有套路。

撕心裂肺地哀嚎,无助地哀嚎。那凄厉的声音响彻了天地。

便是已经达到了纳神境,他也与当初那一只猴子没有区别。

甚至即使学成了七十二变,他又能如何呢?他也还是那只只会在月夜里哭泣的、无助的猴子。

他拿什么去和太上老君对抗?

可,难道这一切就无法改变了吗?

混乱的思绪压抑的怒火让他癫狂更加疯狂地破坏,仿佛要毁了这天地一般。

直到耗尽了力量,行云棍脱手而出,他趴在雨水之中无助地敲打着地面。

滂沱大雨拍打在他的背上, 顺着绒毛流过他的脸颊,与泪水混在一起,一滴滴飘洒。

他无助地哭泣着,咧开牙齿愤怒地哀嚎,徒劳的用拳头敲打着地面的沙石溅起雨水,留下一个个的深坑。

擦破的拳头上早已伤痕累累。

直到再也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雀儿……我的雀儿……你究竟去了哪里……你究竟去了哪里……”滂沱大雨之中,他死死地捂着那根仅存的羽毛,掩面而泣。那双肩在雨中瑟瑟发抖。

至始至终,他都只是雀儿在花果山遇见的那只小猴子,那只被老虎追得无处可躲的猴子,从未变过。

一双白色的靴子缓缓来到他的面前遮住了淋在他身上的雨。

抬起头,细雨飘摇中,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撑着伞,自己却站在风雨中。

“哭给谁看呢? 只要还活着,便是希望。”脸上带着丝丝酸楚中强撑起的笑容,咬着嘴唇,她说:“我们都一样,有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但,无论多少年,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一定会战胜他!”

猴子缓缓低下了头沉默,许久许久,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在雨中沉默,任凭倾盆大雨拍打。

“杨婵。”

“嗯。”

“我们的交易……还有效吗?”

“当然。”

……

凌云子呆呆地瘫坐在雨中任凭冰凉的雨水拍打,被风吹乱了的长发上雨水滑落,覆盖了他的脸庞。

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串玉简,笨拙地从当中选出一块贴在嘴边。

“师傅……”微微张了张口他却又顿住,在雨中呆呆地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轻声道:“师弟……走了。”

……

“知道了……由他去吧。”

十万里之外,站在阁楼上老人孤独的身影陷入了落寞之中。

许久,老人抬起头遥望空中翻滚的云朵,捋着长须缓缓叹道:“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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